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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岛行东庠乡:三十年 三个人的三样人生(福建日报)

发布时间 :2013-01-21

东 庠
  东庠乡位于平潭海坛岛东北部,东部濒临台湾海峡,全岛面积4.8平方公里。共8个建制村,总人口1万余。主导产业是海洋捕捞业和海运业,东庠海上运输业遍及全国沿海各地,形成庞大的海运产业网络体系。
  全岛东西南北各有滩头、澳口。东石户澳位于岛东侧,盛产坛紫菜。芦前澳位于岛西侧,主要海特产有金(虫寻)、丁香、虾皮等经济鱼类。南江澳位于岛南侧,是全岛交通码头的所在地段,澳口东侧与南模洋连接成片。葫芦澳位于岛北面,是全岛渔船进出港的集结地。
  东庠乡孝北村靠山面海,从海边到山顶,石头厝层层叠叠,像一幅画。
  村里有150多户人家,祖祖辈辈在海里讨生活。
  改革开放的春风吹进孝北村,村民八仙过海,各显其能。林君财、林恩平、王炎平,三个土生土长的孝北村人,在30多年风云际会中,走出了不一样的轨迹。
  三人的老屋分别坐落于山脚、山腰、山顶。如今,林君财依然住在老屋;林恩平早把老屋卖了,迁到平潭城关;王炎平的房前屋后则长满野草,他和兄弟都在外面闯世界,成为海运界赫赫有名的人物。
  为什么他们起点一样,现况差距却这么大?记者与村民坐在林君财家门前的石凳上,对此展开了热烈讨论。比较一致的看法是:林君财较保守,不善变;林恩平有变有不变,不变的是他当了30多年村干部,变的是他敢于闯荡;而王炎平善变,顺时应变。
  林君财的家离海最近,他家的房子是全村最好的。1992年林君财花了20多万元建成的这栋三层楼房,曾经是他的骄傲。对于渔民来说,离海边近出海方便,是地利。
  林君财是全村购买第一条双拖渔船的发起人之一。1984年秋天,林君财得知上海渔业公司要卖一艘250马力的旧船后,便找到村主任林恩平,怂恿他组织村民把它买来。最终,全村包括林恩平、林君财在内,一共32个人入股,每人出资7000元。
  当时,孝北村的渔船一般只有12马力或20马力,最大的也不过45马力。因此,当这艘250马力的双拖铁壳船开回来时,立即轰动了全村。“停在南江澳,就像一座山!”林恩平回忆当时的情景。
  “大马力双拖船就是厉害,一网下去几百担,每次出海都能捕获上万斤鱼。”半年之后,入股的村民都成了万元户。
  孝北村人尝到甜头后,胆子更大了。第二年,他们卖掉旧船买新船。那几年,全乡总共10对双拖船,孝北村就占了5对。“大大小小的渔船停在海上,真是太壮观了。”
  但后来柴油越来越贵,请船长、轮机长也要上万元的工资,而海况大不如以前,捕捞业逐渐衰落。
  62岁的林君财,至今对渔船和海上捕捞情有独钟,一直期待能重现往日辉煌。1996年他买了新渔网,准备大干一场,没想到船长、轮机长却向他辞职了。如今,这渔网在门外的石头上包裹得严严实实,已10多年没动过。“我还想搞渔船!”林君财试图说服年轻人加入他的捕捞复兴计划,但没有成功-
 

  年轻人外出寻找机会,让孝北村成了“空巢”,往昔热闹的石头厝一片寂静。“连吵架声都听不见了。”林君财落寞地说。
  更让他失落的是,当初领着大家发展远洋捕捞的林恩平,也不热心于此了。
  同样出生于渔家的林恩平,也曾对远洋捕捞一往情深,认为这是村民致富的唯一出路。
  1978年, 21岁的林恩平当选为村主任,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修建避风港。1999年,林恩平与人合伙买大船,到缅甸附近海域捕捞鳗鱼,但因为船员和当地军警发生冲突,让这次远航血本无归,还背上几十万元的债务。
  此后,林恩平不断进行其他的尝试,养殖石斑鱼、真鲷鱼,也和别人一起承包工程……
  “海上捕捞风险太大。”林恩平认为,国航远洋集团董事长王炎平之所以有今天的辉煌,是因为他脑子活络,看出海上捕捞的风险,早早地转向海上运输。
  王炎平1984年退伍回到孝北村,先后担任村里的团支书、村主任,这期间他和林恩平、林君财一样,投身海上捕捞大军。此后,他也尝试水产品养殖,但最终找到了海上散货运输的新路,并在航运业赢得一片天地。
  “全村751人,除了100多人留村,其余都跟着王炎平跑运输去了。”林恩平告诉记者。
  如今的国航远洋集团,成为国内沿海干散货及电煤运输的骨干力量,控制运力300万吨,年运量超过4000万吨,在运力规模、内贸运输和外贸运输方面都名列前茅。
  2010年,王炎平回到平潭投资兴业,决定试水别人不敢涉足的平潭至台湾航线。“海峡号”于2011年11月份投入营运。
  王炎平已确定投资平潭开始“二次创业”。平潭金井作业区吉钓港是平潭未来的重要港口,而这正是国航远洋集团投资建设的,首期投资20多亿元,总投资达百亿元。“我们正加快推进港口建设,力争明年初2#、3#泊位投用。”王炎平满怀憧憬。
  林君财、林恩平、王炎平三人的故事,让记者想起一句话:“思路决定出路!”
  神奇的“欹头妈祖”
  东风村村民郑玉花恭恭敬敬地在妈祖神像前摆上酒、糖、炸鱼、蛋、水果、烟等6样供品。51岁的她育有两男一女,今天,她来求妈祖保佑在外做生意的儿子平安顺利。
  平潭的妈祖庙有10余座,但听说东庠乡的妈祖十分特别,当地人称为“欹头妈祖”。
  经过东风村葫芦澳,往左转,没多远就来到东庠安定境天后宫。亭式的楼宇规模不大,但庄严肃穆。庙前是一副对联:“神女靖海平倭灵威永著,圣母拯危济世福祉恒敷。”
  “你看,我们的妈祖与众不同!”在村民的指点下,我们仔细端详庙正中供奉的妈祖神像,果然,其头颈略向右倾斜。这是怎么回事?
  原来,此庙的建立,缘于一个抗倭故事。在庙门口,东风村75岁的老人陈茂辉,向我们娓娓道来。
  相传在明代,有一年倭寇进犯东庠。乡亲们闻讯,纷纷往后山的礁石下躲藏,有的人跑得慢,眼看就要被抓住。危急时分,突然出现一位妙龄女子,逗引得倭寇转而去抓她,不顾其他。奇怪的是,倭寇始终近不了那女子半步。用刀砍去,女子侧头避过。而数百名渔民因此赢得宝贵时间,逃脱倭宼追杀。事后,渔民们发现,这女子乃妈祖现身。为感激救命之恩,他们建造了妈祖庙,长年香火供奉。说来也奇怪,几次重塑妈祖神像,其头部总往右侧微斜。乡亲们说,这是妈祖在躲避倭寇砍刀时留下的痕迹。从此,“欹头妈祖”的名声就传扬开来。
  妈祖的生日,是当地人最重要的节日。“今年农历三月廿三,妈祖生日那天,就有1000多渔民一起前来参拜,并摆下七八十桌酒水,热闹非凡!”陈茂辉说。
  妈祖文化信仰深深根植于当地群众的生活。在庙里,有一幅赠匾高挂在墙上,上书“让一分为高,宽一分是福”,透露出慈悲博爱、宽厚善良的心声。妈祖扶危济困、无私奉献的高尚情操和英雄事迹,形成一股强大的精神力量,影响着一代又一代的人民。
  渔乡风情多海韵
  从平潭流水码头坐渡轮去东庠岛,大约40分钟。
  途中,为了看海上风光,我们一行人爬到渡船上层。船十分老旧,上层没有座位,只中间搭载着两堆红砖。海浪越来越大,船摇晃得厉害,眼看边上的砖头松动起来,接连滑落进海里。刚才还有说有笑的两名女记者,顿时花容失色,尖叫着扑向坐砖堆正中的男记者,一个抱住大腿,一个拉住胳膊,三个人牵扯在一起,才没颠到海里。一会儿,风浪稍平稳一些,几人赶紧回到渡船一层。
  船到南江码头,有十来部三轮车等着载客。这是岛上的主要交通工具。
  东庠乡以海洋捕捞业闻名,几乎全民皆渔。地处葫芦澳口的东风村就是典型的渔业村。葫芦澳,顾名思义,形似葫芦、口小腹大,是个天然避风渔港。
  傍晚时分,渔船进港了,码头上聚集了一些妇女。等渔船一靠岸,她们便蜂拥而上,将成筐的鱼货抬上岸,倒在空地上,两手飞快地挑拣起来,一片繁忙景象。
  地上满是一堆堆的鱼货,海虾、鱿鱼、墨鱼、龙头鱼和一些大点儿的鱼被挑出来。一名叫肖贤金的渔民今天运气不错,捕获了一条魟鱼,25公斤重,他一只手将它提起来,让记者拍照,脸上笑开了花。
  分拣完的海鲜,迅速地运到市场上出售。我们在岛上一家餐馆吃晚餐,满桌的海味,都是当天刚捕获的,那个鲜美,让人啧啧赞叹。
  挑剩下的小杂鱼,也有人来收走,晾干后卖给饲料厂,是顶好的原料。东风村的肖杨贵就是做这生意的。他把收来的杂鱼摊在空地和村道上晾晒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呛人的腥臭味。乡政府的电瓶车从那里经过,他心疼地喊道:“不要把鱼碾碎了!”
  岛上的交通不方便,很适合环岛徒步行走。田野、树木,都是自然的原生态。渔村保留着上百年历史的石头厝,屋顶上密密麻麻地压着一块块足有三四斤重的石头,据说可以防止台风将屋顶掀掉,很有海岛特色。
  东庠岛的海岸线长达17公里,旅游资源丰富,其中以南江澳口东侧的南模洋风景最为秀美,这里沙滩平展、沙质洁净,是发展海滨浴场、海上观日、岛屿垂钓的好地方。近年东庠岛名声渐著,节假日来游玩的人络绎不绝,露营、海浴、垂钓、抓螃蟹、捡贝壳,尽享海岛风情。
  落日时分,霞光满天,炊烟升起,渔民们开始了家门口的忙碌:或将渔网挂在门前的架子上,细心地整理织补;或将海产品清洗剖开,晾晒在庭院前;也有人将饭桌搬到门外,趁着傍晚的余晖,一家子享用起晚餐来。
  入夜了,渔村灯火点点,与满天的星斗,交相辉映。
  “闯关强者”
  东庠金(虫寻)
  址 在运动赛场上,体力智力超群者,获金牌;而从青(虫寻)蜕变成金(虫寻),要穿险滩,过沟壑,并突破道道人为拦截,同样不寻常。
  赛场的起点在闽江口。一只普通的青(虫寻),经长乐市的漳港梅花,通过“三丘三脉”,穿过江田镇小址、大址,绕过平潭的青乡,闯过白冰岛,历经重重考验,最后来到东庠门,才有资格获得“金”字招牌,誉为“东庠金(虫寻)”。
  位于东庠岛西侧的芦前澳,南端是东庠国营渔场专属海域。1500多米宽的海面,东庠岛与小庠岛分隔对峙,之间构成一条长2300多米的海川峡门,当地人称为“东庠门”。东庠门浪高流急,暗礁密布,只有生命力最旺盛的金(虫寻)才能过关。经过长途跋涉,金(虫寻)更显强壮,螯大有力,青色螯足经海底碎石摩擦,足底泛白,这成为辨别金(虫寻)与普通青(虫寻)的重要标志。
  东庠海水盐度较低,有多种的浮游生物和底栖生物,十分适合金(虫寻)的栖息、繁殖。成熟的金(虫寻),重约0.5公斤,体短而宽,甲壳厚而坚,膏满味美,蛋白质、铁、钙等含量多过普通青(虫寻)。当地人将金(虫寻)视为上等补品,认为吃了有力气,特别是婴幼儿学步时吃上一两只,很快就能走路。
  相传在宋代,东庠金(虫寻)与塘屿坛紫菜一起被列为朝廷贡品,“金东庠,银塘屿”美名流传。
  “金(虫寻)量少,错过了季节,皇上也吃不着了!”东庠国营渔场的林道雄说,“一年当中,只有约50天能吃到金(虫寻),冬至前8-10天为最佳。”
  林道雄说,捕金(虫寻)要掌握时间,在海水退潮退到2分时开始,至潮退5分时结束,每天只有一个半小时。每年冬至前后,东庠国营渔场人员在东庠门布好定置网,放入小鱼、小虾等诱饵,慢慢地把(虫寻)引进网中。
 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,一季可以捕到2500公斤金(虫寻)。这几年,近海渔业资源衰竭,金(虫寻)产量下降,去年东庠国营渔场只捕获250公斤,未来得及上市,就被预订一空。当然价格不菲,每只(约500克)卖到两三百元。
  把鲜活的金(虫寻)放在老酒里泡上十来个小时,成为醉(虫寻),置于糥米上,蒸上半个小时。出锅的时候,那袅袅的香气,飘满一整屋子。